火車俠
火車俠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一個人。
我記得是在高中的某節(jié)課上,我正被講臺上的老師念叨得昏昏欲睡,身邊一個女生悄銷地問我:“你知道火車俠嗎?”我說:“動畫片嗎?”她搖搖頭:“是我們學(xué)校的一個男生。”我一頭霧水,她說:“下課我?guī)闳タ纯础?rdquo;
于是,那天我目睹了火車俠的真容。在人滿為患的操場上,一個瘦弱矮小的男孩,穿著不合身的、土氣的藏藍(lán)色粗布上衣,在跑道上旁若無人地奔跑,嘴里不停發(fā)出似大車開過時的“嗚嗚”聲。周圍聚集了很多像我一樣慕名而來的人,大家哄笑,大喊著“火車俠”三個字。
據(jù)說,火車俠第一次晨現(xiàn)他的オ智,是在地理老師的課堂上。地理老師是個學(xué)識淵博的老頭,上課時經(jīng)常會提供好些課本以外的知識,那天他照例有點海闊天空,把學(xué)生的思緒引向一些偏僻的縣級地名。剛要一個接一個,像葡萄一樣串連而出。這時,火車俠舉手了:
“老師,我知道!“
全場寂靜。地理老師沉默了幾秒鐘,隨即大手一揮:“好吧你來代替老夫開火車!老夫正好進(jìn)站休息一下。”
“嗚嗚嗚…”“一列火車”開上了講臺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火車俠開始在黑板上畫細(xì)細(xì)的軌道,他把地理老師所說的縣級站點全部畫了下來,甚至連站點的間距似乎都是按比例計算出來的。火車俠一舉成名。
在同學(xué)們好奇又崇敬的追問下,火車俠拿出一本詞典那么厚的文件夾,里西夾著一疊粗糙、廉價的練習(xí)本,每一頁都畫滿了火車——火車頭、車廂、車座、車輪、車軌、操作室、貨架——他告訴同學(xué)們,小的時候,母親帶他第一次坐火年,從此他念念不忘,連做夢都夢到自己坐火車時的場景。對火車陷入深深的迷戀,于是他開始去記憶中國的鐵路圖,開始畫火車,模仿開火車。
我們每個人都有喜歡的東西,對吧?我喜歡搖滾樂,我哥們兒喜歡NBA,坐在我后面的姑娘純文學(xué)……可我至今沒見過任何人,像火車俠喜歡火年那樣,那么癡迷,那么執(zhí)著。
多年以后我工作了,有一次和同事吃午飯,大家聊起了各自學(xué)生時代的故事,我給他們講了火車俠的故事。也是在那天晚上,夜深人靜,我打開電腦,試圖搜索一些與火車俠相關(guān)的信息。
我還真的找到了!在留言欄看到很多帖子、不只我一個人,根多人都還記得他,我甚至找到了火車俠自己發(fā)的照片:還是那么瘦,卻精神了不少,穿著一身制服站在一列火車前。
他現(xiàn)在是一名真正的火車司機(jī)。
(選自《微型小說選刊》2018年07期,作者夏陽。有改動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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